“為什麽。”阮雲啞聲問。

她來這一趟可不是為了得到這樣的一個結果。

她本來想著，只要她好好地跟陸及澤解釋了蔡依依的事情跟自己沒有關系……阮雲從包裏掏出一個包裝簡約卻不乏精致的小盒子。

她抿唇遞給陸及澤：“我這趟過來，是給你送禮物的。”

龍沛沛把金球塞進嘴裏含著，不是很舍得咬——吃完這顆就沒了。

她仰頭去望阮雲遞出來的那個漂漂亮亮小盒子。

然後龍沛沛眨巴了一下圓眼。

……禮，物？

龍沛沛發現自己好像都沒有送過帕帕什麽禮物。

但現在，小鳥要送帕帕禮物了？

龍沛沛頓時又升起了危機感。

龍沛沛瞅瞅陸及澤，發現他好像註意力沒在她這邊的樣子，猶豫了一下，偷偷摸摸地後退，再後退，重新回了電梯。

陸及澤側眸往後瞥了眼，又收回視線。

龍沛沛在電梯裏看著滿滿當當的一排按鈕研究。

她回憶之前畢遂寧帶她坐的那次電梯，好像是按了最底下那個？

龍沛沛瞅瞅那一個個銀白圓圈上完全不同的圖案，又有些躊躇。

可是，她要準備什麽禮物給帕帕呢？

龍沛沛試探著踮腳，一手扶著電梯壁，一手努力擡高，隨便按了下自己能夠到的，最高的那個按鈕。

圓圈亮起了光。

龍沛沛忍不住新奇地又踮腳摸摸那圈亮亮的東西。

涼涼的。龍沛沛下意識砸吧了一下嘴。有點想試試看這東西是什麽味道的。

不過……龍沛沛又想起來這裏不是家。好龍龍不能搗亂給帕帕惹麻煩。於是龍沛沛又乖乖靠著電梯壁站好了。

電梯下行。

“叮。”

十樓留下來加班的員工們聽到電梯在寂靜環境中突兀響起的聲音，幾乎是不約而同地把視線看了過去。

龍沛沛試探著從門邊歪出個腦袋，左右瞧瞧，小心邁出一小步。

然後，龍沛沛站在電梯門前就沒了目標。

好多沒見過的東西，要去哪裏找禮物呢……龍沛沛整個人都陷入了茫然。

近處工位上的員工們互相對視一眼。

“小朋友，”兩名員工站起身，一起走近龍沛沛，其中的女生溫柔詢問：“你怎麽一個人下來了呀？”

龍沛沛擡頭看他們一眼，然後老實回答：“給帕帕找禮物。”

“禮物？”女生疑惑：“是你給陸總準備的禮物丟了嗎？那也不會丟在我們這層啊。”

龍沛沛搖頭：“不是。”

她想了想：“要找禮物給帕帕。”

“小鳥把禮物給帕帕了，龍也有禮物給帕帕。”

雖然被龍沛沛萌了一臉，但並不是很能聽懂龍沛沛思路的女生：“……”

她默默瞅向身邊的男同事求助。

同樣沒聽懂的男同事：“……”

男同事撓頭：“那，你如果想給陸總準備禮物的話，陸總也什麽都不缺啊。要不，自己畫幅畫送給陸總表明一下心意？”

他讀幼兒園的小侄子最喜歡搞這些東西了，一碰到什麽節日就自己畫畫做卡片的，人手一份，他家裏都累了一疊了。

連筆都沒碰過的龍沛沛：“畫……是什麽？”

龍沛沛忽地瞅到了男同事身後辦公桌上的一把剪刀。

她眨巴眨巴眼。那是什麽？

男同事想了想：“畫啊，就是你拿支彩色筆在白紙上隨便劃拉幾下……”

龍沛沛走了幾步，湊到辦公桌前，好奇拿起了剪刀。

“誒，等等，小孩子不能碰這種危險物品！”女生瞬間緊張，她匆忙追過去，卻也不太敢去碰龍沛沛，只能溫聲細語地哄：“把剪刀給阿姨好不好？這個很危險的，萬一戳傷自己就不好了。”

龍沛沛小手拿著對比明顯的“大”黑剪刀，歪頭瞧瞧女生，然後又低頭瞧瞧手裏的奇怪東西。

一點都不亮晶晶。但是形狀很奇怪。足夠引起龍沛沛興趣的奇怪。

龍沛沛用自己聰明的小腦袋想了想，然後把幾根小手指試探著伸進了剪刀的兩個洞口裏，吃力握住。

龍沛沛微微睜大圓眼：“哇。”

女生：！

“小朋友，別……”

龍沛沛卻左右看看，最後低下腦袋，利索朝著自己金燦燦的長發就是一刀——大截的柔順金發落在了大理石地面。飄飄灑灑，散了一地。

龍沛沛後知後覺地低頭去瞅自己的頭發。

女生：“……”

男同事抹了把臉：“陸總會找我們算帳的吧。”

女生：“我們獎金是不是沒了。”

男同事遲疑：“那，陸總應該，不是那麽小氣的人？”

……

阮雲當然不會傻到當著陸及澤的面直接承認什麽，她還不至於蠢到那種地步。

她現在就是後悔，十分後悔。

後悔自己不該信任蔡依依那個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這可不就給她惹出事情來了。

但不管怎麽樣，已經發生的事情就是發生了，阮雲也只好想辦法去解決。

阮雲這麽想著，也就權當陸及澤完全沒有說過剛剛的話，強顏歡笑道：“及澤哥哥，我這次真的只是來送個禮物，你收了我立刻就回去。”

她表面的堅強下不難看出內心的脆弱。

陸及澤的目光平淡無波地落在盒子的外包裝上。

是一家做定制袖扣出名的高奢品牌。

阮雲還是不認為陸及澤真的會為了龍沛沛這麽個小崽子跟整個阮家斷絕來往。

她抿唇看著陸及澤。自己都主動服軟了，及澤哥哥應該會順著臺階下了吧。

但……

陸及澤邁步，卻是直接錯開了阮雲。

陸及澤握上把手，指紋鎖確認，開門進去：“你該知道送袖扣是什麽意思。也早該知道我的態度。”

阮雲站在原地，背對往裏走的陸及澤，臉色微變。

她暗暗捏緊了手上的包裝盒，沒有說話。

陸及澤坐下後，開始翻看桌上的文件，眼角都沒給阮雲一個：“沒有其他事情的話，你可以走了。”

阮雲腦子空白了一瞬。

她闔下眼。突然就想起她剛剛做的噩夢是什麽了。

夢裏的及澤哥哥……也是這樣，對她冷漠得不行。甚至只是因為她不喜歡他帶回來的這個孩子，就對她、甚至阮家下手，逼得阮家這幾十年積累下來的偌大家業直接破產，毀於一旦。阮家只是神獸鳳族的旁系，一個極小的分支，這一倒，就再也沒起來過。

而那個叫龍沛沛的孩子只是笑一笑，什麽都不用做，卻能得到及澤哥哥所有的目光和沈默中的寵愛。

夢裏的阮家人怪阮雲為什麽非要追著陸及澤跑，為什麽非要跟龍沛沛一個孩子糾纏，為什麽非要害阮家落到那個地步

哦，對，除了及澤哥哥，似乎還有很多很多的其他人對阮家出手，聯合制裁。也是因為龍沛沛。從來依附於畢遂寧和陸及澤的阮家。沒了陸及澤的資金鏈，沒了畢遂寧從中協調在各方拉關系，阮家幾乎是以傾倒的速度頹敗。

可……阮雲想，她小時候就遇到及澤哥哥了啊。及澤哥哥不是她的，還能是誰的？

就龍沛沛嗎？她憑什麽？

阮雲緩緩轉身，隔著一道玻璃門看著陸及澤。

在兒女私情和家族大事上，她動了動唇，終究還是選擇詢問後者：“那阮家……”

陸及澤擡眼：“或許，你現在回去，通知阮家的人及時找好下家來繼續供養你們，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阮雲眼眶含淚，快步走了。

卻到底沒帶走那盒袖扣。

陸及澤又簽掉幾份文件。他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

陸及澤撥通內線。

下一秒，電梯“叮”的一聲響，龍沛沛蹦蹦跳跳地從電梯裏沖了出來，小臉上也帶著興奮的淺淺紅暈：“帊帊——！”

“……先生？”

陸及澤掛斷內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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